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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的权力和权力的话语

1999-11-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陈众议 我有话说

我们要珍惜要重视要使用我们拥有的、法律赋予的话语权利。

前不久,我偶然在一本发行量极大、传播极广的大众读物(《读者》,1999年第9期)上看到一篇题为《强势知识》的署名文章。该文作者居然以前文人身份,大谈所谓的有用知识和无用知识。在他看来,所有不能转化为生产力(说穿了是指不能直接转化为钱)的知识都是无用知识,因此,培根的“知识就是力景”的命题也就成了一种过时、一种误导。他言之凿凿,说“哪怕你有硕士、博士文凭,只要你掌握的知识在现实社会中是一种弱势知识、零势知识(也就是所谓的无用知识——引者注),你就可能找不到工作。因此,读书必须小心,人生有限,读错了书(按上下文,大概是指上错了学——引者注)等于慢性自杀。大学生的家长们对此有朴素的敏感,他们多半要求子女选择热门专业。热门专业就是集成了强势知识的专业……”他还用权威的口吻诠释知识经济,说“知识经济被定义为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其中的‘知识’绝不是指传统的人文知识,而是指高新科技和企业管理知识”。

我不敢说他的话毫无道理,但我敢说一旦此类话语成为权力的话语、压制其他话语的话语,则无疑是十分可怕的、甚至是灾难性的。曾几何时,我们遭受了十年浩劫,应当说它与没有言论自由、与民主的消亡、与“一言堂”、与话语霸权有直接的关系。谓与不信,姑且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被历代文人唾骂了两千年的秦始皇不是那样的被不许置疑地全盘肯定,那么在20世纪的中国发生如此规模的新焚书坑儒是完全不可设想的。(顺便说一句,在这样的意义上,二月河以这样的方式写这样的《雍正皇帝》不能不说是一种可悲、一种有害。幸亏他不是xxx)。类似例子多多。像本世纪的德国纳粹主义,也是建立在血统论和民族沙文主义等话语霸权基础之上的。

当下,“全球化”已经成为人文社会研究的热门话题。然而,面对这样的话题,并非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因为,归根结底,我们面对的首先是一种话语霸权(它铺天盖地,给其他思想、观念和价值判断以强烈的挤压)——其次才是相伴而生、结伴而来的经济霸权、政治霸权、文化霸权——,自然就和每一次这样的面对一样,难免东边日出西边雨,几家欢喜几家愁。令人惊讶的是,处在“弱势”地位的中国学者的声音竟也是这样的微弱。当然,一方面我们应该看到,经济“一体化”浪潮滚滚而来势不可挡,世界文化也愈来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另一方面这并不意味着从此我们可以放弃自己的、民族的经济利益,自己的、民族的文化个性,自己的、民旅的话语权利。

我绕了这么多圈子,无非是想说我们要珍惜要重视要使用我们拥有的、法律赋予的话语权利。虽然,在物欲横流的社会它似乎永远处于“弱势”、“劣势”,但只要它存在,它就会对人、对社会、对民族、对世界产生影响,而决不会是“零势”。从这个意义上说,哈贝马斯等西方学者对话语的重视,值得我们重视。

这也是由感而发。因为我们对“全球化”之类带有欺骗性的话语尚未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对精神文明的内涵及意义尚未进行很好的阐发,对人生的价值、生活的意义、甚至最最基本的人与动物的区别也还没有来得及作真正深入的人文思考,而我们的人文学者的队伍在不断削弱,我们的人文学者的声音正日趋式微。我们的人文学者愈来愈悲壮。但我坚信,只要他们存在一天,言说一天,是非就不至于完全混淆,“道器”就不至于完全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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